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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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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

誰知這話問出口來, 榮國公還沒表態,便聽楚嵐道:“兒子自己的婚事自己會處理,不勞母親額外操心, 母親還是多顧念自己的身子罷。”

這話是很不敬的,就連方雲蕊也覺得這話實在是有些不好, 不過她覺得不好單是因為楚嵐這樣說話, 怕是又會招致二房什麽不滿,倒也不是因為這句話本身不好。

然楚為懷方才才被親爹訓斥過,馮氏動了動嘴,對上楚嵐那雙眼睛又沒敢說出駁回的話, 一時間兩人只能等榮國公給個意思。

“行了。”榮國公粗嘆一聲, “嵐兒的婚事不急, 我自有決斷,你們若有心, 就給平兒瞧瞧罷。”

這便算是在榮國公面前過了明路, 柳氏滿意了,只要不妨礙她的平兒娶親,這楚嵐就是出家去廟裏, 她都不在乎。

既然說到婚事,其實楚家這幾個孩子都到了適婚的年紀, 楚苒和楚玥雖較小些, 但也就是明年的事了。

一家人吃飯,榮國公自然也註意到了方雲蕊,他突然想起來,問了一句:“雲蕊的婚事, 你們也要拿準了,不可大意。”

他說這話, 自然是認為已經有人管這事了,眼下不過是提點在管的人上些心思,然這桌上只有幾人知曉,方雲蕊險些去給劉家做妾。

眼下自然是沒什麽人管她的婚事了。

馮氏聽著這話音,立刻接茬道:“兒媳娘家倒是有幾個孩子,長得不錯,到時候便做主給雲蕊相看一番罷。”

她這是在跟榮國公示意,方雲蕊的婚事她管了,方雲蕊聽見馮氏說話,面色一白。

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得罪了馮氏,從前她也並不覺得馮氏不好,這連月頻繁地相處下來,才愈發厭惡她。

方雲蕊忍了忍,她很想開口為自己申辯一番,可對上榮國公又不敢了。

她這畢竟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討生,下面人客氣才稱她一句表小姐,其實她連國公府的人都不是,恐怕對國公府的人來說,對她比那些下人還要見外。

幸好,馮氏話剛說完一會兒,江月容便開口道:“這丫頭的婚事你可不必急,我之前問過她了,這孩子孝順,之前沒有給自己的爹娘服孝,她覺得內疚,這會兒正自行服孝呢,咱們還是別擾了人家這份心好,橫豎,她年紀是最小的,最是不急。”

馮氏見江月容說話,想起上回跟這丫頭說話時,她便說自己的婚事要讓江月容做主,眼下看來倒是真的了,這倆人的確是有過這段對話的。

馮氏不好再試探,便沒再開口。

只是江月容幫方雲蕊說話,本是一番好意,這會兒卻讓方雲蕊自己耳朵跟火燒似的紅。

別人不知道她怎麽回事,楚嵐還能不知?什麽服孝,她前段日子究竟在幹什麽?

眼下大夫人誇她孝順,她真的羞得都想把頭埋到桌子底下去了,更加不敢擡頭看人。

只是這事還沒全然過去,楚苒看著方雲蕊,瞧她今日穿了一身紅,她之容貌本就盛麗,這會兒更是叫人不註意到她都不行了!

楚苒道:“什麽服孝,大夫人就別替她說話了,她自是恨不得嫁個人呢,您瞧她穿得多紅啊,還服孝呢。”

幾句話諷刺下來,方雲蕊只覺得臉上更熱了。

“你不懂。”江月容仍是執意護著,“雲蕊這孩子,之前時時刻刻都穿得太過素凈,那衣服的款式都是過了時興的,好歹也是漂漂亮亮的女孩子,穿成這樣怎麽好。後來還是她說爹娘托夢想瞧她穿紅衣呢,她才穿了一回,讓我瞧見了,我便讓她以後來見我,都穿得這樣好看,我看著心裏也舒坦。”

江月容存心維護,這話說得也滴水不漏,方雲蕊心中感激,此刻卻不能表露太甚,只擡眸看著大夫人輕笑了笑。

“想瞧她穿紅衣?這不就是想看她嫁人了麽?”馮氏道,“要我說,你這孩子還是多考慮考慮婚事才好,這好姻緣哪裏那麽容易得,我自然是要幫你掌掌眼的。”

話說來說去,怎麽又繞回來了?方雲蕊是真的厭惡起二夫人來。

大夫人和二夫人說話,她們明面上自然和顏悅色,榮國公自然看不出她們之間的爭鋒,只當是一家人尋常說話,便也不插嘴,只讓小輩們自己看著辦了。

就連江月容,這會兒心裏也對馮氏厭煩起來,不知禮數的東西,居然敢跟她搶,若非此刻公爹還在這裏坐著,她真想上前給馮氏兩巴掌,叫她那張嘴那麽長。

“母親連楚苒的親事都沒辦好,還是別分心再管外人的事了罷。”

楚嵐忽然出聲,讓一家人都有些意外,誰不知這位是出了名的話少,從小便是這樣,這中了探花之後更是,連家都少回了,這會兒竟能在家宴上開了尊口,實在是難得。

馮氏臉上立刻就不大好看了,她覺得自己這個兒子當真如白眼狼一般,為著外人的事威脅她,今日又為著外人當眾打她的臉,真不知當初生他幹什麽。

正要發作,楚玥卻“咯咯”地笑出了聲,看著方雲蕊道:“長兄一定是討厭你!”

她雖是在對方雲蕊說話,可聲音一點兒也不小,整張桌子的人都聽見了,弄得方雲蕊尷尬不已。

榮國公道:“這是什麽話,你們的祖母,將雲蕊當做親孫女看待,她不是什麽外人。”

一句話算是為方雲蕊挽回一些,方雲蕊坐在桌子上,只盼著這場家宴能快些過去。

又過了將近一炷香的功夫,這家宴總算是散了,方雲蕊看著下人撤菜,心裏只盼著趕緊回去。

外面天色已經漆黑,快入冬了,天氣本來就短,今日吃飯也耽誤了一些功夫,想著一會兒只她和海林兩個人摸黑回去,方雲蕊還有些害怕。

她抽空看了一眼楚平,楚平都快胖成個球了,一堆肉坐在凳子上,低著頭打盹兒,看上去極不體面。

方雲蕊很快收回目光,稍微安心了些。

家宴散去,各房回屋,海林已經點了燈,在前面的岔道上等著她一同回去,方雲蕊走到海林身邊,抓住海林半截小臂,這才算是呼了口氣放松下來。

海林看著她笑:“姑娘這是怎麽了?吃頓飯,好似還吃累了似的。”

方雲蕊道:“可不是嗎?今日的菜倒全是好菜,只我一絲味道都沒嘗出來。”

兩人正往那邊走,她們走慣了偏僻地方,回去自然也要選擇偏僻的小道走,畢竟是走夜路,還是選擇熟悉些的道路好。

只是走到了一半,突然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,方雲蕊最先聽見,她還以為是風吹樹葉的聲音,以為自己聽錯了,只是後來愈發明顯了,她心裏才突然一慌亂,害怕起來。

“海林,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?”

她的聲線透著十足的恐懼,聽得海林也抖了抖身子,凝神細聽了一會兒,果然有種寒涼可怕的聲音在。

“姑娘......”海林徒然變了臉色,“好像......有蛇。”

方雲蕊面上一陣發白,她最怕蛇。

“快走!快走!”方雲蕊嚇得連回頭都不敢了,拉著海林幾乎要狂奔起來。

林蔭路上,頭頂好像有什麽東西掉下來,烏黑一條恰好就掉在了兩人的前路上。

“啊!!!”海林尖叫一聲,那是條手臂粗的黑蛇!

方雲蕊面色更是慘白一片,她沒有出聲尖叫,只臉色看著像是快要暈厥過去。

“打蛇、打七寸......”方雲蕊顫聲說著,聲音都帶了絲哭腔,“海林,蛇、蛇的七寸是哪兒呀?”

海林更想哭,“奴婢...奴婢不知道啊!”

那蛇一落到實處,就在路面上慢慢盤繞起來,方雲蕊嚇得動也不敢動,就怕這蛇猛然跳起來咬誰一口。

“我、我數三下。”方雲蕊腿都是軟的,“咱們回頭就跑,一...二......”

那蛇本來相安無事,突然立起了身子像是要騰空躍起似的,方雲蕊嚇得立馬掉頭轉身:“跑!!”

可她腿上軟得厲害,根本沒什麽勁道,跑也跑不快,心中又害怕得緊,只知道低著頭猛沖,沒跑兩步,額頭一痛,撞上一人。

“啊!”海林驚訝地捂住嘴,“楚嵐少爺!”

楚嵐垂眸,看了眼眼淚流了滿臉的人渾身瑟瑟發抖,問:“怎麽回事?”

海林莫名安心下來,回道:“少爺,前面有條大黑蛇。”

青墨聽著臉色一變,蛇!?他驚怕地看了眼自家公子的背影,這...公子不會要讓他去抓蛇吧?給他來一口死了怎麽辦?

好在,楚嵐對自己的小廝還算了解,沒什麽情緒道:“去叫人。”

青墨滿是感激,“奴這就去!”

方雲蕊還趴在楚嵐懷裏,她根本站不直,她都快要嚇死了,身子一個勁兒地發抖,眼前暈眩一片,連面前站的人是誰都不知道,只知道緊緊抓著人家的衣服。

楚嵐看了海林一眼,道:“怎麽嚇成這樣?”

海林低聲道:“姑娘小時候被蛇咬過,險些沒救過來。”

楚嵐了然了,那會兒她可還是自己爹娘的掌上明珠呢,不知道要如何掉眼淚珠子。

於是楚嵐便也不急,只順手掀起披風,將她罩在了裏面,等著她自己適應過來。

兩息功夫,方雲蕊也就適應過來了,她先是嗅見來人身上的沁香,才知道她拽著的不是別人,是楚嵐,一下子撒開了手。

“好了?”楚嵐問她。

“嗯......”方雲蕊聽見他的聲音,那極快的心跳就被撫平了許多,突然不那麽害怕了。反倒是尷尬起來,心想怎麽偏偏遇上了楚嵐?哪怕是旁人呢?哪怕是幾個下人?

倏然又想起,這邊的路偏,下人都不會過來走,不過去往她的居所卻算是條近道。

既然是近道,那楚嵐自然也會走。

“真是...真是巧事。”方雲蕊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才好,以往她和楚嵐是那樣的關系,她都不會覺得尷尬,現在分明斷了那樣的關系,她反倒不敢直視楚嵐了。

“不巧。”楚嵐卻道,“我正來找你。”

方雲蕊輕輕捏了下手心,更尷尬了。

“楚...你......找我有何事?”方雲蕊還是沒能想出個合適的稱呼出來。

聽她說話如此別扭,楚嵐反問:“連表哥也不叫了?”

一句話算是讓方雲蕊松了口氣,其實這個稱呼對她來說,並沒有什麽太多的意義,只是擔心自己一直這樣叫,楚嵐又會誤會她什麽。

“是,表哥。”她垂著眼移開視線。

須臾功夫,青墨已經帶著人過來了,方雲蕊聽見有人過來其實還有些緊張,畢竟她和楚嵐實在算得上是孤男寡女,又是夜深,站在一處實在很不相宜。

就在她低著頭給自己做心裏建設的時候,頭頂一黑,竟是楚嵐拿外氅將她整個人都藏在了裏面。

方雲蕊知曉了他的用意,便一聲不吭。

過來的幾個下人匆匆向楚嵐行了禮,朝前抓蛇去了。

楚嵐道:“既如此,我們換條路走。”

這口中的“我們”自然也包含方雲蕊了。

方雲蕊應下聲來。

回去的路上,楚嵐沒對她說別的話,只問她書看得如何,書目都背完了沒有,告訴她明年一開春,女學就開學了,讓她做好準備。

方雲蕊一一答了,不敢僭越。

她又生出種錯覺,好像她和楚嵐從來都是如此,從未有過什麽逾矩之事,好似當真只是一對尋常的表兄妹一般。

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是很奇怪,一炷香之前方雲蕊還在念叨著要是沒有遇到楚嵐就好了,兩人並排走了一路之後,將要分別之時,她心裏竟生出幾分不情願。

只可惜路太短了,想要路更長地綿延下去,想再同他走一段。

但是方雲蕊自己心裏清楚,她和楚嵐實在無法走上同一條道去,知道實在不可能,所以她從不會克制自己的念想,橫豎她不會是個昏了頭的女子,不會當真想著將來和楚嵐有了什麽關系。

兩人俱站在一盞燈下,燈火零星,在地上映出一圈光影,黯然地托出兩人的面容。

“將近年關,朝中事務繁忙。”楚嵐說了一句。

方雲蕊自然而然地接:“表哥辛苦了。”

只等她接完了這句話,才反應過來,楚嵐這好像是在同她解釋,解釋他這些日子為何甚少在府中。

當真是在解釋嗎?方雲蕊禁不住擡眸,還是她會錯意了?因為楚嵐實在很不必跟她解釋的。

只個把日子不見,她的身量便竄高了一些,之前看著總覺得年紀小,沒什麽變化,闊別多日又看,才覺愈發亭亭玉立起來。

之前她只能抱到楚嵐的腰,如今個頭已經長到楚嵐胸口了。

這個年紀的女孩子,確實如抽條一般長得快。

楚嵐收回了目光,並未盯著她打量,道:“回頭讓珊瑚,送些新的衣物過來。”

方雲蕊楞了楞,推辭道:“衣服都夠穿的,表哥不必費心。”

兩個人之間突然客氣下來,可饒是這樣客客氣氣站著,表現出一副疏離有禮的樣子,卻已經無法回到真正的疏離有禮了。

楚嵐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從不會遮掩,她也會下意識去扯楚嵐的衣服,且自己都意識不到這是逾矩的。

從一開始,他們就沒有合過規矩。

“回去罷。”楚嵐道。

一句話,宛如一把有形的刀劍似的,割斷了兩人之間連成的視線,方雲蕊這才突然回過神來,低下頭去,轉身進了屋。

她突然有些慶幸,還好自己是住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,連下人也來得少,否則她怎麽能和楚嵐在這裏站上這麽一會兒呢。

往年多少個日月,因這裏偏僻潮濕帶來的麻煩和不適,好像都在這一刻消散了。

看著方雲蕊進了屋,青墨才疑惑道:“公子最近怎麽不讓表小姐過來了?咱們雖然白日不在府上,可晚上都會回來的。”

他原是這樣自然好奇地問了一句,話音未落,就覺得自己後頸脖子上涼颼颼的,一擡眼對上楚嵐那雙幽深的眸子,不覺打了個寒噤。

好似是問錯話了......青墨想,可問錯了什麽,青墨想不明白。

“日後,她便只是府上的表小姐,懂麽。”楚嵐淡聲開口。

青墨一噎,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,回應道:“是,奴知道了。”

等回了屋裏,方雲蕊將要解衣服的時候,她看了鏡子一眼,才忽然明白過來楚嵐為何要讓珊瑚給她送衣服。

她的衣裳短了,原來是將將沒過鞋面,現在卻在腳踝處,這實在是不好......

許是楚嵐覺得,她好歹是國公府的人,這樣穿著實在失了國公府的體面,才想著要給她送幾件衣服過來。

這個年紀的女孩子,做衣裳本就是要多費些心思的,人家有親娘的自然有親娘在旁邊操心著,她卻自己都沒有註意到這一點。

“海林。”方雲蕊默默開口,“倘若珊瑚姐姐送了衣服過來,咱們就收下。”

海林答應了一句,她心想,楚嵐少爺對自家姑娘其實還是很好的,只是這念想,的確是該斷了。

二夫人馮氏對她家姑娘愈發不喜,這將來若成了,誰曉得要在馮氏手中討多少苦頭吃呢。

海林想著,突然來了一句:“將來姑娘許人家的時候,可一定也要掌掌眼,那未來的婆母是個什麽樣。”

方雲蕊被她這莫名的一句弄得想笑,還沒笑出來,又覺得海林這話說得實在是對的。

倘若她未來的郎君也是個事務繁忙的,白日裏見不著幾面,家中豈非只剩下她和公婆,那選個好相與的人,的確是很有必要的。

“嗯。”方雲蕊便點了點頭,“我知道的。”

海林始終惦記著方雲蕊的婚事,原因無他,現在再怎麽說那也是寄人籬下,這三年來姑娘是如何戰戰兢兢過來的,她最是知道,姑娘又是個心思重,好多想的人。

很多時候人家沒有那個意思,姑娘也要反覆揣摩清楚,生怕自己在不經意的情況下得罪了人家,長此以往下來,自己的性子就一點點磨得什麽都沒有了。

太容易受欺負了。

海林總想著嫁人以後,再怎麽也算有了個家,她覺得自家姑娘長得這天仙似的模樣,難道還怕不招郎君疼惜嗎?

只要嫁了人,怎麽也比待在國公府要好。

“對了姑娘。”海林想起一件事來,“年前的時候,府上的夫人們都會去相國寺祈福請經的,大夫人也會去,咱們今年也跟著去罷?”

方雲蕊下意識正想搖頭,旋即又想到,這到了明年她恐怕就要嫁了,怎能不趁著這時候去廟裏求一求好姻緣,求佛祖庇佑呢?

這種事靈不靈的另說,只萬一佛祖顯靈了,那可是一輩子的受用。

“好。”方雲蕊也應下,“回頭我去求求大夫人,把咱倆也帶上。”

說起來,今日大夫人在家宴上幫她說話,她還沒有來得及好好謝過大夫人呢。

只是口頭上的謝意,總讓她覺得輕飄飄的。

不光是大夫人,楚玥的那件事,她也還沒有謝過,可是放眼望去她這間屋子,實在沒有拿得出手能謝人家的東西。

有時候受人恩惠,也實在是件麻煩事。

京城下第一場雪的時候,距離家塾大考的時間也沒有多遠了,每年這個時候家塾的小娘子們都繁忙得很,今年方雲蕊反倒覺得輕松。

嘉寧郡主一不在,她總是緊繃著的那根弦也就放下了,學什麽都比以往更加能夠專註,面對即將到來的大考也有了幾分底氣。

今年是楚姒留在家塾上學的最後一年,她年底就要嫁人了,冬日裏嫁人,是特地找相國寺主持算的良辰吉日大好日子。

她忙著準備婚事,學堂這邊都很少過來,方雲蕊在想今年的大考楚姒是不是就不參加了?因為對於女子來說,嫁娶才是人生中的頭等大事,她都要嫁人了,怎麽還會費心在這些上面呢?

恐怕是學怎麽做好一個當家主母更多些。

入冬沒有半個月,三夫人柳氏的娘家人便上門了,方雲蕊記得之前家宴的時候,柳氏便提過,沒想到隔了這麽久才上門來。

這原本是三房自己的事,三房也沒想著要攜柳氏同全家人一起吃飯,於是方雲蕊也只聽說他們來了,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。

誰知晌午的時候,梅雪堂居然派人過來請她。

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,方雲蕊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,她問來請人的女使道:“二姑娘也去了嗎?”

女使搖了搖頭,“並未請松英堂的人。”

國公府統共就三房,大房無兒女,二房姑娘就楚苒一個,楚苒與三房那兩姐妹本就處不大來,不叫也是常事。

可方雲蕊想不明白,為何要叫她過去?

推卻確實不好推卻的,想著光天化日,三房那楚江又早就走了,應該沒什麽事罷?

她不是個能得罪人的性子,很多事上即便自己不願意去,也是能勉強的。

她看著來請人的女使,實在沒能說出拒絕的話來,只好穿上披風,揣了個銅護手就跟著去了,一路上走著倒也沒什麽不安。

梅雪堂甚少這樣熱鬧,柳家來人,自然是帶了與楚姒成親的那位過來,只是男女大防,成親之前自不會相見,所以方雲蕊到的時候,只是去了梅雪堂楚玥和楚姒的姑娘院子裏,並不會去正堂待客的地方。

尋常在家中,楚姒都是以長姐自居,做事說話都要格外穩重些,只今日看著才像個懷春的少女一般。

“之前定親的時候,娘讓我見過他一回,就只見了那一面,也只看了那麽一眼,長什麽模樣我早就忘了,只隱約記得自己是滿意的。”楚姒捏著帕子,踮著腳望著窗外,眼神中十分盼著,即便知道這樣看什麽也看不到,只能望見一庭院的積雪和枯樹而已,卻還是忍不住踮著腳往外看。

方雲蕊明白了,楚姒這是想再去堂上看一眼。

楚玥道:“那就去看看唄,不過這婚事已經定下了,你便是再看他一眼,發現他的模樣不合你心意,也改變不了了。”

楚姒回過頭來,很是親密地瞪了楚玥一眼,方雲蕊在旁邊看著,很是羨慕這兩姐妹的關系。

楚姒這樣說著,多半也只是說給妹妹聽聽,慰藉一下自己心裏的那點渴望罷了,倒也不是非要去堂上看看不可的。

然而方雲蕊卻真真切切想起法子來,她試著問道:“三夫人那邊不能再去求求嗎?應該只要不直接碰了面,遠遠看一眼就好了罷?”

楚姒回過頭來,看了方雲蕊一眼。

以往她對府上這個表小姐實在是不怎麽上心的,在府上住著也只當外人,連說句話也不曾,因為覺得實在沒有必要。可現今她都快要出嫁了,心境自然和做姑娘的時候不一樣了,再看方雲蕊這樣,又覺得有些可憐。

她這樣說幾句話,若換作是楚玥,其實聽過也就罷了,根本不會有多放在心上,因為她們姐妹是平等的,既然平等,就不會費盡心思想要去討好。

可方雲蕊卻當真以為她今日非看那未婚夫不可,竭力替她想法子,這便是在無意識討她的開心了。

小姑娘的確生得雪膚花貌,穿的衣服是最普通的,然而任誰也蓋不過她的顏色去。

楚姒不是嘉寧,她不會平白無故因容顏對一個女子產生嫉妒。

於是看著方雲蕊,她忍不住說了一句:“等我嫁人之後,你便和玥兒做姐妹罷。”

方雲蕊一楞,忍不住擡眼看向楚姒,她面容上帶著的笑意很是幹凈溫柔,當真好似個大姐姐一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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